袄米

第二十一章 陨石猎人

老虎是无柔情的顶级猎食者。为了争夺地盘，雄兽会弑父，雌兽会弑母。当然，它们也“杀婴”。雄兽杀婴的原因很简单，杀死其他雄兽的幼崽，使失去后代的雌兽进入发情期，得到交配权，同时得以繁殖自己的后代。

有幼崽在，雌兽不发情。在人类世界也是同样的道理，无论男女，照顾幼崽都十分耗损精力，会降低他们的性欲。

韩越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。

暑假来临，他把楚慈与孩子接到他那里，小虎已经一岁多了，小空刚过周岁。小虎天生精力旺盛，十分好动，也十分好奇，喜欢出门玩。小空安静乖巧，睡眠比同龄孩子还要多些。

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看护很费神，他们喜欢抓各种东西塞进嘴巴里，他们也意识不到危险，加上小虎活动范围大，楚慈每天都抱着小空跟着他，体力再好，回家时也已精疲力尽。晚上韩越负责哄睡宝宝，等两个孩子都睡着后，他兴奋地上床，会发现楚慈睡得更香。晚上时间无法亲密，早上也不可以，因为小虎醒很早，他醒来就会来找楚慈，然后楚慈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。

韩越这里是请了保姆的，但是孩子都粘楚慈，不跟阿姨。连续一个星期都是这样的情况，韩越心疼楚慈辛苦，开始想对策。司令的电话给了他灵感，司令想小孙子了。韩越当下答应把小虎送回京城呆一个月，同爷爷奶奶哥哥联络感情。跟楚慈说时，他还把韩老爷子搬出来，说爷爷岁数大了，小重孙子见一次是一次了。其实韩老爷子身体硬朗的很。

小虎被接走后，楚慈本以为会轻松不少，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，因为这里还有另一个精力充沛的人——韩越。之前小虎占据了他白天的时间，现在韩越占据了他晚上的时间。

小空也粘楚慈，和小虎不同的是，她醒来找到楚慈后，会和楚慈一起睡，而小虎会把楚慈叫醒。现在的楚慈每天接近中午才起床，带小空出去玩一会儿，再回来给小空讲故事，带她看绘本，进行简单的英语启蒙。小空很乖，也很安静，楚慈带她轻松多了，也有时间看专业文献。

算一算，来西北的时间快两年了，有得也有失。虽然研究生做乡村教师是高尚的选择，但被誉为天才的楚慈如果做科研，创造的价值远高于做乡村教师。之前他病的两年都未接触学术圈，最近一年终于摆脱了抑郁症，他也重拾了对科学研究的兴趣。只要有时间，他就会看一下圈子最新的文献。不过现在重新做科研对他不现实，韩越在这边的军区工作，如果他回北京，那两人见面频率会大大降低，加上小虎小空还太小，需要他的陪伴，真做起研究来他的时间不会这么自由。

虽然韩越从未提过，但楚慈知道，韩越之所以要到这里寻找出路，是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他的升迁。韩越很爱他，也很需要他，他当然不会让韩越一个人在这边孤独打拼。家庭就是这样子，需要为彼此做出牺牲。之前是韩越为他，现在是他为韩越。对啊，他们是家人了，可他还从未对韩越表明他的感情。

这天，韩越中午回来吃饭，发现小空在睡觉，楚慈却不见了。保姆说楚慈收拾东西出远门了，留了张纸条给他。

韩越心砰砰跳，打开纸条的手指都在颤抖，纸条上写：“韩越，我没事，别担心。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，去新疆做陨石猎人，两周以后回来，小空你照顾好。同伴着急出发，我没时间等你回来，电话打不通可能是信号不好。我没事。”

看到楚慈说他没事，韩越的心稍微放了下来，又皱眉开始寻思陨石猎人是什么？他打楚慈的电话，关机，楚慈应该已经坐上飞机了。

陨石猎人，顾名思义，猎取陨石的人，现下还有一个浪漫的名称：追星星的人。这是一个辛苦的行当，需要在戈壁荒漠到处游走，有人为谋利，陨石可以卖钱，现在市场价炒的挺高；楚慈跟的这个猎人为的是兴趣与情怀，他行走于国内外多年，到处寻找陨石，却不舍得卖出，他是陨石猎人，也是痴狂的陨石收藏者。

这个猎人叫张帅，是楚慈学生的叔叔，来家里做客时听说他是化学系的学生，委托他做过几次鉴定。他给楚慈费用，楚慈婉拒了，鉴定一块来自地球以外的石头对他来说是兴奋的体验。

为表感谢，张帅请楚慈吃过两次饭，互加了微信，楚慈说以后有时间会请他带自己一起出去找陨石，他欣然应允。那天张帅发了一条动态，就在楚慈所在的城市机场，说是要启程去新疆寻找陨石，楚慈联系他之后，亲了亲睡着的小空，叮嘱了保姆后赶忙收拾行李去找他。

楚慈现在想要一块陨石。

楚慈走后第二天，韩越才和他通上话，韩越很不满意楚慈不说一声就走，楚慈沉默了一会儿，回说：“你不是说把小空留下就可以吗？”

韩越哑口无言，这都多长时间前不过脑子的话了，楚慈怎么还记得！他顿了两秒，说要去接楚慈回来。因为楚慈去的地方是荒漠野外，遇到意外想找人帮忙都找不着，韩越担心。

楚慈说：“你不用过来，两周后我就回去，能不能找到就看运气了。”

“你跟谁一起去的啊，男的女的，几个人啊？”韩越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
“男的，以前我帮他的石头做过鉴定，已经结婚了，是异性恋。”楚慈如实交代。

楚慈又问了小空的情况，两人简单聊了几句，就结束了通话。

韩越强自忍耐了10天，终于按捺不住，放假就去新疆找楚慈了。韩越在荒漠区待过，在那里，食物、水源、卫生、用电都可能出现各种问题，他怎么能放心楚慈在那里呆两个星期！他带着水、食物、衣物以及帐篷，按照楚慈给他发的位置找了过去。

那是韩越活到现在为止，最幸福的一个夜晚。

楚慈找到了一块陨石，薄薄的，长4cm宽2cm，本打算第二天启程回家，却看到韩越开车赶了过来。

夜晚，大漠上方的星空是那么的迷人， 韩越和楚慈一起躺在帐篷外，双双望着夜空。韩越一直说楚慈的眼睛像沙漠的夜空，来到这里，楚慈才知道，原来沙漠上方的夜空这么近这么美。

楚慈得意地从兜里掏出他刚找到的小陨石，给韩越看。韩越接过放在手中，依他来看，这就是一块石头，他不理解楚慈跑这么远遭这些罪来找块石头做什么，想要去买一块不就行了？

“我的同伴叫张帅，是国内最早的一批陨石猎人，每年有10个月都在外面找陨石，国内国外到处跑。他说，这是一份孤勇又浪漫的职业，我觉得也是。这块小石头，本来是太阳系中一个小行星的一部分，与母体分裂后受到地球引力吸引，穿越大气层时经历了几千到几万摄氏度的高温烧灼，同伴都变成流星烧尽了，再也不复存在，它却能降落到地球上，被我们发现。它是幸存者，韩越。”

韩越看着这块小石头，听楚慈娓娓道来。楚慈讲的故事让他觉得这块小石头那么难得，那么可爱。

“我选了和小石头一样的路，本该消亡，却意外地在另一个星球获得重生。我也是幸存者，韩越。”楚慈转过来看着韩越，韩越也看向他，听他说道：“小陨石是幸运，我是因为有你。”听到这里，韩越眼眶湿润了。

“韩越，如果时间超过亿年的话，对人类来说，算是永恒了吧。这块小陨石经历过的时间可能有几十亿年。”

楚慈坐起身，拿过辛苦找到的小陨石，再递到韩越面前，说：

“韩越，我把小陨石送给你，送你幸运，也送你永恒。”

科学家的浪漫真是让人热泪盈眶。

楚慈竟然送给韩越一颗流星。